小雅牺牲已经50多年了,如果她能活到今天,也许是个迎风开拓的女强人,也许是个女承母业的好医生??伤谖颐堑募且渲?,还是个吮着拇指头的小娃娃,连故乡的语言还没来得及学会,祖国的热土上还未曾留下她学步的脚印。而这可爱的娃娃,却被凶残的刽子手深深活埋在祖国粤北的荒郊!面对生与死的界限时,她不懂惊慌,更不懂害怕,还伸着一双白嫩的小手向亲人讨抱,张开小嘴露出两颗刚冒白的门牙,留给乡亲们一个钻心扯肺的微笑……
泪眼朦胧的众乡亲,悲痛得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,你知道吗?阿娘(养母)把用蛋养活你的老母鸡杀了,你要去了,鸡留着还有什么用?心想用个鸡腿为你送行,颤抖着的手还没把鸡腿递到你唇边,反动派罪恶的第一铲泥就把你还笑着的小嘴封住了,你连哭也哭不出声音来呀!乡亲们只觉天旋地转,却不敢哭出声来,只用手掩着嘴巴,将愤恨和泪水吞回肚里去。等到天色暗下来了,反动派才将群众驱散。第二天深夜,阿娘阿叔们才偷偷去把黄土拢起一座小坟,伤心地在坟旁种上了一棵岗稔子树。
记得1946年秋天,漫长的抗日战争结束已一周年了,根据我党中央和国民党1945年在重庆谈判的“双十协定”,为了全国的和平,我党撤出长江以南的8个根据地,华南游击区也在撤出之列。东江纵队在粤北的部队,在“三人小组”执行协议下,悉数随纵队北撤山东烟台,只留下少数精英?;ひ恍┲厣瞬≡毖诒纹鹄?,以待形势发展。后来,他们在解放战争中与国民党在南方的反动势力周旋,发展成为强有力的粤赣湘边区纵队。小雅就在这个时候——1947年11月诞生。
小雅的父亲叶昌(当时改名刘冠英),是粤赣湘边区人民解放总队第一支队队长,母亲麦雅贞是部队中有名的救死扶伤、有着“菩萨”心肠的医生。因为她生得娟秀,同志们昵称她“观音娘娘”。夫妇俩长期坚持东江、粤北的游击战争。1947年春节,在部队同志和基本群众的操办下,他俩在凌溪的禾镰洞结成伴侣。当时的凌溪,已成为部队的活动基地,因它地处粤赣湘的交界,山高林密,既适宜于隐蔽,又可居高瞭望四面八方,部队和方圆十几个村庄的群众关系密切,情况熟悉。部队开展活动以后,五岭地委也在凌溪山上的云影庵成立。从此,凌溪附近的翠林紫竹,呵护着他们的儿女在这里战斗、发展。
禾镰洞虽然是个只有八九户人家的小村庄,但婚礼却办得很热闹,敲锣打鼓,还请来了一些开明绅士。部队的首长也来主婚、证婚。他们这样做,是借此机会扩大部队的影响,加深和群众的联系,扫除反动派“共产共妻”的谣言;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,加强群众革命必胜的信心;同时,也庆祝一番我们前两天奇袭长江墟的胜利。
1947年11月,叶小雅在南雄县横岭村农民李发通的屋里出生了。由于反动派掀起了全面内战,她苦难的童年荆棘满途,硝烟遍野。一个游击战士,是难以带着孩子去战斗的,唯一的办法只有送给老乡抚养。当小雅降生前夕,她父亲叶昌刚巧奉命率队袭击白云乡,路过横岭村时,顺道去看了一次麦雅贞。估计战斗胜利回程时,就可以看见自己第一个孩子了,他怀着当爹的喜悦心情,更为激越地去指挥战斗。第二天战斗结束,全歼白云乡一百多名自卫大队成员,被俘的遣散回家。我们缴获枪支弹药一批,并活捉了作恶多端的伪乡长兼大队长钟怀德。这是公开活动以来,第一支队战绩最辉煌的一次战役。
叶昌第一眼看见小女儿,心情是何等的激动??!她躺在母亲身旁熟睡了,她那淡淡的眉毛,细长的眼睛,像剥壳鸡蛋般白嫩的脸蛋,还有那纤长的小手指,真是叫人生爱。爸爸心里笑道:真像她娘,活像个小观音。其实,观音是什么模样,谁也没有见过,总之,是个美的化身吧。夫妻俩没谈上几句,话题已转向如何把小家伙送走。他们已物色好送凌溪高坪村农民杨道德夫妇收养。因为杨道德的儿子刚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,孩子送过去正好接奶。而且杨道德夫妇也十分愿意接养这个革命后代。叶小雅出生20多天,便由卫生员杨瑞英背到高坪村她第二个妈妈那里去了。阿娘待她如同己生,几个月来,用她甘甜的乳汁加上老母鸡每天一个鸡蛋,把小雅喂得白白胖胖,活泼可爱。
1948年八九月间,全国各个战场的战争都很激烈,但总的看来,反动派颓势已渐?;薄⒒揖τ凇芭郎蕉ァ苯锥?,已渐渐进入反攻。华南的斗争也很尖锐。国民党在韶关成立了所谓“剿匪总指挥部”,对我五岭地区进行全面“清剿”。8月24日,南雄县议员兼百顺区区长邬锡金,带领国民党军69师部分兵力及地方反动武装三四百人,直扑凌溪,声言要为他的亲信钟怀德报仇雪恨,可是扑了个空。邬锡金不甘罢手,在凌溪山头展开搜捕。首先杀害了我农会会长刘新权,再将群众从山上诱迫回村,进行疯狂镇压。他知道游击队长刘冠英有个女儿在此地托农民抚养,就胁迫群众交出来。他恶狠狠地说:“我抓不到刘冠英,也要他的女儿来顶替,一定要斩草除根!”乡亲们谁也不开口说话。后来,由于伪保长告了密,邬锡金立即派人到高坪村把杨道德抓了来,还要他带上锄头铁铲,又驱赶群众集中围观,迫使杨道德亲自挖抗活埋小雅。杨道德宁死不从,被毒打得遍体鳞伤!邬锡金急红了眼,夺过锄头,命令他的爪牙动手。瞬间,可爱的小雅,就被那些没有人性的魔王活埋在黄土之下……
解放了,人们没有忘记她,更没有忘记为人民翻身解放出生入死的游击战士。乡亲们在小雅牺牲的地方,凌溪刘屋村石围的山脚下,营造了一座小坟,地方政府追认叶小雅为烈士,在坟茔上树立了一方小小的烈士碑。在莺飞草长的春日,老师把学生们带到这里来,和小雅姐姐一起度过愉快而有意义的队日、假日……